干枳与枯蕨

并拐枣四两,红甘蔗一根,炖猪心肺服。

sinawb-SodiumChloride_

冷cp爱好者,大空想家,眼高于顶的白日梦际导游。

多谢你来到这里:)




=食盐/方间

[喻黄]葵花审判(上)

▽少天生日快樂

△标题是为了和去年的生贺草莓宣言对称XD



游轮已然在海面上漂旅了三天,待到第三日的晚间,异动在暖光的环绕下不疾不徐地登场了。

凛冬将至。

这本该是河流进入冰期前还可安排的最后一次出航,在打足暖气的船舱内部,却没有人能够感受到任何漂泊的浪漫和旅行所带来的放松。他们被放倒在宴会厅的地板上,身体被锁链捆得很结实,只能像因缺氧而濒死的鱼一样扑腾,显露出与平时的华贵做派截然不同的姿态。

透过玻璃窗上结着的水汽,喻文州只能看到黑色夜空下极不清楚的巨大海面,像凝视着同样遥不可及的自由。

他只身到来这里,却不因为他需要亲身享受那些在温室里培育出来,甚至是完全由人工合成的食物。人类走到现下这一步,自然的物件已经特别稀缺了。

离他最近的那个男人不自主地抽动了一下,高级皮鞋坚硬的鞋跟差点踢到他的小腿。喻文州皱眉,他本来就是个习惯了受到生命威胁的人,此时的冷静使得他不知该不该露出一个自嘲的微笑。

男人不配合的动作引起了此刻正控场的雇佣兵的注意,他身旁一个身着非正规部队迷彩服,并配戴着面罩的家伙立刻猛力踹了一脚他的腹部以示警告,于是男人连呼吸的声音也立刻小下去几分。

喻文州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想的却是,这些雇佣兵究竟是被规定不能多说话......还是根本没能得到应有的发声权限?

这个细节如果被证实,将对接下来的情形十分有预见性。

他想起自己带领的那个小队,不想让他们出声就干脆关闭声效系统好了。这多方便啊,不该多的废话一句都不会漏出来,哪像......

砰。

他的思考被突然发出的鸣枪打断,四下的权贵们都吓得一颤,于是又有不少人各自挨了一脚。

“请蓝雨的代表立即前往二层的会客室。”

一个机械模拟出来的人声回荡在厅堂上空,宴会厅因现在站立的人数大大减少显得空旷而寂寥,间隙中连取暖设备运作的嘶嘶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了。

那个有如声音炸开在喻文州的耳畔,让他的心脏不禁往下一沉,差点要直直地掉下胃袋里去。

“请蓝雨的代表立即前往二层的会客室。”

机械音一遍一遍重复着,他试着转了转自己的手腕和脚腕,果不其然锁链能被挣开了。身侧因痛苦蜷在地上的男人见他如此也试了试,却徒劳无功,发出了一声代表苦闷的叹息。

他在众人一片惊疑不定的眼光里低下头,迅速站起身来向楼梯口走去,身后立刻跟上了一小队雇佣兵。他瞟了一眼,数量大于八。

要是自己当时答应接受改造就好了......喻文州握了握拳头,又自然地放开。

——但一旦接受了改造,他确信这副身体将不再是他自己。

楼梯上有三个走廊口,他不确定地迟疑了一下,立刻有两个雇佣兵走上前来代替他选择了中间那个入口。

喻文州顺从地跟在后边,他大概能猜测出对方所为何事。但为了全人类的和平,喻文州一边觉得这个形容中二气息浓重一边想道,绝不能令他们遂愿。

走廊很长,而且曲折。一行人走了有一段时间,脚下铺着长毛地毯,他们走在上边没有发出一丝响动。狭窄的过道两侧竟然没有安上壁灯,只是每隔几步就挂着一些装饰画,但由于没有过多光线,看在眼里也只是模糊的画框形状。

喻文州想起他自己的公寓墙壁上也挂着一只画框,那是真正的黑胡桃木制成的,同里面那条看起来煎糊了的锦鲤毫不相配。

是不是换个塑料的更好呢,他曾经的同居人还是对这种白色垃圾最感兴趣。

他胡思乱想着,眼前的雇佣兵连甩臂的动作也是制式生产的一般不显凌乱,使最严重的强迫症患者也能看得舒心。

他们又完成了一次左拐。喻文州暗暗观察了一下前面两人转弯时的动作,失望地没能看出什么破绽。

他没有回头,自然也不知道他的后方已空无一人。这个认知直到他的左右手臂各被一股大力钳制着,整个人被拖向走廊角落的小储藏间里时才结束,而那扇小木门也无声地关上了。

这个变故来得快,过去得也太快。这一瞬间的事让他措手不及,同时也丧失了最引以为傲的思维判断力。像是一阵狂风刮过,只留他的大脑还停摆在原地几欲凋零。

这不是因为喻文州的自身素质不合格,而是对方的行动力实在是太过精确和强大。它甚至超出了正常人,或者正常改造人的范畴。

和不明身份,不知来由,能力又强到可怖的家伙一同待在封闭的空间里,自己还处于受制于人的境地之中,喻文州并没有感到慌乱和动摇,反而于庆幸之中还夹杂着有理由的兴奋。

黑暗已经不容分说地卸去了他的视觉,他的后背贴着那个把他拽进小黑屋的家伙的胸膛,就像贴着一个没有温度的容器。

那里没有了血液的循环,也没有了心脏的跳动,沉闷得就像一具内部真空的躯壳在独立行走。

喻文州轻轻弯起嘴角,他的脸上带有一个世间少见的温柔微笑,而接下来说出的话也仿佛是最亲密的情人间的耳语。

“黄少天。”他念出了那个容器真正的名字,又顿了顿,“少天,你终于肯来见我了么。”

风在剧烈地扑打着他们的身体,那并非是自然界的造化,而是某个人造体在运转中所发出的。

“队长,你等等!”男人试图拦住喻文州向着加密实验室直冲而去的脚步,“现在不是能进去的时候!八级异变体刚刚砸烂了两堵墙,里边能量波动太强烈,你先冷静!”

他满头满脸全是汗,加密实验室所在的楼层已经全面封闭,加上厚重的防护服套在白大褂外边,一层层滚烫的气浪向他扑来,这就是要被闷死的节奏。现在谁去都没个好下场,就算有人侥幸扛了过去,被八级体的能量波一震,也直接就晕了。

况且整幢蓝雨大楼里,伤亡几个路人都没关系,但就是喻文州不能牺牲。他要是牺牲了,那损失可就不是一个人造兵器的问题了。现在还只是暴走了一个八级体,以后九级体、十级体的研发工作,谁能比他更懂?

所以郑轩是真急了,他压力山大。他感觉沉重的使命正压在他肩头,那就是把喻文州速度拿下,赶紧送到安全的地方好好供起来。

喻文州闻言倒是真的在走廊上停了下来,他转头对上郑轩的目光:“八级体暴走是因为什么,你知道?”

郑轩一看他停住了脚步,赶紧原地立正:“报告队长,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喻文州说完,转头就向着实验室那道黑色的金属门飞奔,“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让它赶紧停下来!它能毁灭一座城市!”

一滴透明的汗水从他的额角划过脸颊,又因为重力的作用从下巴尖上滴落下来,还没到达地面就被烘干了。那是他未接受改造,还是个正常人类的象征。

郑轩焦急地追赶上去,心里直跳脚,妈的,队长你可比一座城市贵重多了你知道吗。

徘徊在高危行业的一线,身体没有接受过改造的劣势很快就显露出来。喻文州在距离加密实验室还有二十多米时就有了强烈的压迫感,八级体发出的能量波杂乱无序,撞在防护服上,对正常人体仍还有极大冲击。如果还要坚持前进,就是死路一条了。

喻文州只能暂时不前,走廊尽头那扇门后面又传出了各种仪器设备不断被破坏的声音,听得他心疼不已。

他扶着墙勉强能站稳,对着同样受到极大影响的郑轩说:“实验室里还有人吗?”

“......不知道。”郑轩也靠着墙,双腿拼命打颤,他可不能跪啊,“我从楼下上来的时候里边全是烟,好不容易才把门给锁上。就算有人,估计也早就......”

喻文州无语道:“八级体你还不知道,关了门它也能把门震碎,你这不存心不让别人跑路吗。”

郑轩:“......”

是哦,这下完蛋了,里边可千万不能有人啊,他在心里默默碎碎念。

“先看看能不能把能量供应给断了。”喻文州在原地呆着也不好受,像是胸腔里点起了一把火,五脏六腑都火辣辣地烧着。他慢慢地摸着墙壁往墙角那个开关挪去,“如果它还没聪明到切断与培养机体的连接,那么我们还有机会......”

他还没说完,郑轩已经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道层层叠叠地要将他向外掀去,喉咙口一阵腥甜,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尖锐到要戳破耳膜的啸鸣。

郑轩瞪大眼睛,我还年轻啊!Help!

他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地看见飞沙走石的所有细节,无数尘埃和沙砾碎石轰地全都摊开在他眼前,摊开在这狭长的空间里横冲直撞,就好像那是广袤的,能任它们肆意妄为的宇宙。

八级体于这一刻来讲,是一个在人间降落的死神。它的杀伐是无意识的,也是公式化的。那是所有战斗机器中最冷酷的一台,不知迟疑,永无错误。

他不争气地歪在了已经碎裂的格子地砖上,可他却发现在不断抖动的视野里,喻文州还在往前艰难地跋涉。郑轩想要把他拖回来,却自顾不暇。

永远被他们保护在指挥室里的,本该是靠头脑吃饭的队长......郑轩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摇摇晃晃的背影,终于被震晕了过去。

“我们还是晚了一步。”喻文州头天晚上喝了太多的咖啡,通宵的工作熬得他头疼,“八级变异体不仅切断了连接出逃,而且它的精神体出现了进一步异化,或者更准确地来说,是它自己'进化'出了一个近似人类的高智慧人格。但这个人格究竟会怎么支配它接下来的行动,在进一步研究之前,我们还不敢妄下结论。”

与会众人听闻这惊人的发言都纷纷沉默了,人造人的精神体能够进化出里人格......

这可是限制级消息啊,吾慎言。

“怎么,就那么个死物也配称为智慧?”一位与会代表不耐烦地道,“合理的名词该是高智能吧?”

大家共同在心里嘲讽了这个纯人类癌晚期的家伙,要不是仗着身体里的血液,哪里轮得到他来参加这个会议。

可嘲完了,在尖端科学领域,他们也是一窍不通,只好又是一片冷清地各自盯着茶杯发呆。

倒是喻文州风度很好地问:“那照您所说的,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个'死物'呢?”

那人冷哼一声:“当然是找出来之后直接炸了,这玩意儿太反社会了。”

“能不能炸成暂且不论,开发制造的时候花的可都是你老兄家族的钱。”另一人与他向来不对盘,此时抓住机会啧啧有声。

“你!”

气氛立刻剑拔弩张,众人一边暗爽,一边开始不怀好意各有心思地劝架。他们都是商人,而不是一心一意的科学家,这点平衡还是要为之作出努力的。

这么一折腾,开完会已是晚上九点多,灰色的云团早已挂在了天幕之上。喻文州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吃不消,先是带队出任务两周,回来以后立刻摊上这么件大事儿。期间不光被能量波好一番摧残,之后又连轴转了四十多个小时始终没合过眼,自己可真是合格的人民公仆,給他一张床他就能立马扑上去睡他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现实却是他总不能得空好好吃一顿饭,送进来的外卖他只匆匆扒了几口就埋首于各种数据中,却无法预测出八级体究竟会逃去何处。

喻文州已有两周不曾见过它,因而对它的印象还停留在那张未刻画出五官的空白的脸上。恐怕它不论逃到哪里,那区域便不能免于接受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大雨笼罩了他所在的城市,这里的一切都是暂时潮湿的,任何两件物体之间都好似隔着水幕。路上行人稀少,夜生活理应才刚开始,但那并不建立在大风大雨之上。

喻文州仰头看了一眼被炸塌了顶层的蓝雨大楼,灰絮一般的云正盘亘于其上空,有越来越厚实的趋势,好像随时都会降下一道雷来将建筑物劈成两半。而两天前,八级体正是从那个破碎的窗口一跃而下。

喻文州想他不出几日就会换新办公楼继续工作,这不失为一件好事,这地方还是尽快封锁的好。

在雨夜里,好不容易才能伸手拦到辆出租车,以报上自己公寓的地址。司机选了最便捷的路径,在夜色里七拐八绕的令人有些不安。车开到街心公园后门的便利店前时,喻文州就付了钱下车。这里步行至公寓楼只几百米路,何况他还要买些必需品以补充体力,比如速食米饭。

事实证明了喻文州这两天收拾烂摊子的辛苦工作为他赚来了足够的好运气。他左手拎着一个装满快速食品的塑料袋,身上披着一次性雨衣,右肩上还有一个不小的公文包,那些都没能阻止他对路边某条小巷子里的一个黑影产生好奇。

“这位先生,”喻文州蹲下身去看着那个靠在墙角边蜷成一团的男人,“是住在这附近吗?您需要帮助吗?”

他似乎已陷入昏迷,睫毛轻颤一下复又垂下头去。职业病使得喻文州自然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手电筒,略微刺目的白光直接照亮了他们之间的缝隙,雨丝在坠落之前疯狂随着风向扭动,形成一大把连续耀眼的光针。

那是一张很年轻的面容,大部分偏为浅褐的发丝裹在兜帽里,只有几绺贴着额头向下淌水。雨水沿着他的脸部轮廓下滑,最后贴着刀刻般尖立的锁骨隐没进衣领。

喻文州对着这具近乎完美的躯体上旖旎的景色毫无所动,他真正的感受是惊奇,恐惧,还有狂喜。他的手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起来,想要抬起那人的下巴仔细地探询。

太熟悉了。特别是下颌的线条,那熟悉得就像是......

就像是他亲手雕凿出来的一般。

黄少天直到不能再装睡下去了才说:“喻先生,我觉得伤好得差不多了,虽然无以为报,可我也不能成为您的负担......”

“无以为报那就别报了,我不是那种贪图你回报的人。”喻文州给他盛了碗粥,“你身体还没完全好,又没认识的人,你走了我也不放心。”

黄少天对着那个瓷碗里冒出的热气出了一会儿神才说:“胃难受,有些吃不下,谢谢您。”

喻文州笑笑,他当然知道对方不仅是个伤员,还是个有难言之隐的伤员。但他只是叮嘱趁热吃别让它凉了,就很好脾气地转身出去了,顺便带上了门。

黄少天在解释(捏造)自己的身份问题上颇费了一番功夫,然而喻文州好像很快就接受了他的说辞。比如他是一个好不容易从工地上逃出来,又不幸遭上小型车祸的外来务工人员这样淋满狗血的剧情。他毕竟涉世未深,顶着二十多岁的模样,脑袋里安装着足以和地球上任何一个人顺畅交流的高级语言系统,却从没真正尝试着接触一个人。

而事实是,他本是一个比所有的恐怖分子加起来还要危险的家伙。即使现在那股力量已经逐渐减弱,也不能完全掩盖他的危险。喻文州替他作了检查,外伤差不多已经快要痊愈,他从百米高的地方笔直摔下来,竟然连一处骨折都没有。

这些他都必须保密,甚至于他的来历。喻文州是个教养良好,待人温和的普通人,他不该被卷入到这些可怕而未知的事情中来。

所以他必须得想办法离开这里,他不能眼看着这座公寓被蓝雨研究所的人炸成平地,而房间布置中透出的一点温馨完全是因为喻文州这个人本身的存在。

黄少天身上被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衬衫,靠近了闻还有洗衣粉的味道,是茉莉香型。

喻文州对他不方便透露身份心领神会,他却已经开始对喻文州放下了一部分防备。

他们刚刚交换了名字就开始同居生活......还穿了对方的衣服,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儿快?黄少天惴惴不安地想着,一边又鬼使神差地抬起袖子来,把手盖在了眼睛上。

喻文州坐在书房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脸正对着黄少天的后腰照片,一个葵花形状的刺青占了大半面积,张扬地附着在细腻光滑的人造皮肤上。

书桌上除了一台播放照片的光脑,剩下的就是八级体所有研发资料的打印稿。葵花刺青是辨别八级体的重要标识,虽然黄少天自己也许不曾注意到过。

那是他趁黄少天昏迷,给对方换下衣服的时候拍摄的,他怕对方发起烧来。八级体虽然力量很强,但还有很多项测试尚未进行,绝不能掉以轻心,当然更不能贸然揭穿身份,对八级体造成更强的刺激。

“这下就麻烦了。”男人微微皱眉,起身走出了房间。

“今天是礼拜一吧?”黄少天啃着吐司问,“你都不上班的吗?”

“向公司请了几天年假。”喻文州边读晨报边小口抿着咖啡,“没法放心你一个人待在家里。”

“唉,文州你对我这么好,我心里真的是十二万分的过意不去,只可惜我这个人啊只是个没钱没权的打工仔,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就只能以身相许了。”黄少天激动地想要去握他的手,被喻文州不动声色地拍开。

“不必劳驾,你只要能把蔬菜好好地吃下去我就很满意了。”喻文州放下报纸,温柔地说。

黄少天撇撇嘴不再搭话,低下头去专心对付煎蛋。

在蓝雨研究所新址还未落实好的阶段里,喻文州几乎不必再去蓝雨大楼报道了。一是加密实验室里有价值的仪器几乎没有劫后余生的,二是在大家找到八级体之前,手头的研究都只能暂缓,包括新八级体和九级体雏形的开发工作。

另外,他和黄少天的关系在最近的半个星期里突飞猛进,两人亲密度飞速上升。具体到物件上,这还得归功于一棵秋葵,这是一株成功揭露了黄少天本质的植物。

“把它拿开点!”黄少天一进厨房门就看到了流理台上的鲜绿色,他飞速地往旁边一跳,然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是说,请把那株绿色的......”

喻文州围着围裙站在冰箱前,微微偏过头来看着他:“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它,这对身体其实很有好处。”

“嗯,对,营养价值爆表。”

黄少天心不在焉地回答,倒了杯水就梦游一般走了出去,没能看见喻文州在他背后拼命忍住笑意。

他并非是无懈可击的。喻文州后来把这一条认真地记在文件夹里,如果八级体有一天不可控,他将考虑采用秋葵黏液喷剂。

然后喻文州就发现,八级体进化出的人格并非如他之前所设想的那样成为一座移动冰山,而是随着相处逐渐显出了偏于活泼的样子。这也许是在实验室里孤独地呆了太久的缘故,所以一觉醒就自带话唠属性。黄少天在很多方面表现得意外单纯,却绝不能简单地划归为人造兵器精神体的局限性。

因为这个人格会不断升级,在围绕它本身性格的基础上,像海绵一样吸收着外来的知识,补充和发展着自己的人格,似乎正致力于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更加丰满立体的“人类”。

他们现在已经可以在同一张餐桌上边聊天边吃早饭,晚上一起去街心公园散步顺便围观杂耍和小情侣,然后有一个半夜他们甚至窝在沙发上嗑着瓜子看鬼片。黄少天的脚腕被设计得很细,此时它们没能被睡裤的裤脚开口遮全,人造皮肤一如既往地白皙,因为它的抗晒能力比普通人类不知道强大了多少个等级。

那双脚腕看起来不堪一握,实际上喻文州很清楚,高精度金属骨骼的抗击限度绝不小于一辆坦克的碾压。

窗帘被完全拉拢,就算是楼上天天吵架还没真分手的小情侣也并不会在凌晨一点半拌嘴,他们两人靠在几近幽闭的黑暗中,惟有电视屏幕发出的光能把他们彼此的脸照亮。

发展到后半夜,两人就干脆把电视调到午夜音乐台,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黄少天从自己六岁时被老家邻居养的那条狗给咬了一直说到包工头拖欠工钱的邪恶无耻,绘声绘色得让喻文州产生了一种幻觉,那就是黄少天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小哥,他被照相机给骗了。

但他还是尽力在黄少天语言的海洋里拼命地筛选出有用的信息,预备第二天记录下来以便分析。

黄少天小心地拧开一瓶可乐,谢天谢地它没有喷出来。因为他第一次开罐装汽水时就被褐红色的泡沫糊了一脸,心理阴影的面积就是他自己这样强大的系统也算不清楚了。

“少喝点,碳酸饮料喝多了小心骨质疏松。”喻文州随口说。

“放心吧,就算你老年痴呆了我都不会骨质疏松。”黄少天猛灌一口饮料,然后笑嘻嘻地回嘴。

喻文州一惊,脱口而出:“为什么啊?”

“因为我比你年轻。”

喻文州在黄少天那看烧饼的眼神里败下阵来,可那双眼睛偏偏就在暗色的环境里奕奕发亮,如同两颗绝好的夜明珠,使他根本逃避不开去。

“你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我比你老啊?”喻文州向后把自己塞进了沙发靠背里。

“因为你一看就像是个社会精英嘛,一定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吧?有房有车居然还没找女朋友吗,加油啊哥们。”

黄少天拆开一包薯片又开始补刀:“你也不用太伤心,这个社会对大龄剩男还是很宽容的,但女性同胞们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唉......”

喻文州抄起一把零食塞他嘴里:“你够啦!”

黄少天愤怒地去挠他痒痒,喻文州就十分配合地躺平任他乱挠,反正他天生不怕痒体质。

当黄少天发现自己卖力地工作了半天,喻文州就那样闭上眼睛,默默地一动不动挺尸的时候,他彻底被点燃了。黄少天迅速用极度夸张的姿势把喻文州压倒在地板上,很不服地去摸他的腰侧,嘴上一边叫着“啊不要欺人太甚了,伤员也是有尊严的!”,一双手在对方身体上四处游移,力求找到对方的敏感带一雪前耻。

喻文州的淡定一直保持到黄少天俯下身来对着他的耳朵吹气,一边碎碎念着不可能啊,这个人怎么会完全没有弱点的呢的时候。

那股气流喷在耳廓上,明明出于另一个人体内的气息本该是滚烫的,却因为机体还很新的原因只是有些微温,甚至称得上冷冽。这反差极大的刺激使得他整个人一阵颤抖,喻文州猛地睁开眼睛,对方的脑袋就贴在颈边,头发一下一下地蹭着他的领口,像身边伏着的一只小猫,乖巧得要命。

黄少天没有防备地被一把掀倒,八级体的身体虽然耐高压且骨骼坚硬,跟普通人比却很轻巧。他怔在原地,仿佛过了半晌才听见喻文州关上浴室门的声音,冲他喊了一句,你没事吧!

喻文州回答,我就冲个凉,你自己先睡。

黄少天还是不太明白,这大半夜的空调也开的好好的,不就挠了几下吗,不至于出汗吧。虽然如此,这点疑惑却很快被他打消了。他关了电视收拾了包装袋,直到听见浴室里传出的水声才放心回了房间。

喻文州站在镜子前,注视着他自己的脸,然后拿起淋浴喷头,开了冷水从头浇到脚。站在弥漫着冷意的水滩中,想说这一定是不可能的。不可置信,不敢相信,却不得不正视现实。

他竟然对着由他亲手创造出来,史上最危险的人形兵器,一只手就能劈碎一堵墙的八级异变体......

起了某种反应。

TBC



评论(4)
热度(15)

© 干枳与枯蕨 | Powered by LOFTER